7月17日,蘇州市公安局召開“像抓酒駕一樣打假——蘇州警方破獲公安部督辦特大制售假減肥藥案新聞發(fā)布會”,通報一起于今年年初破獲的特大制售假冒進口減肥藥案,涉及全國20余省,摧毀制售假全鏈條,抓獲10余名犯罪嫌疑人,涉案金額以千萬元計。在發(fā)布會上,還首次以全網(wǎng)直播形式公布抓捕、查處視頻還原“第一現(xiàn)場”。這也是國內第一起打假直播。
江蘇豐縣一個臨河的農家院子里,散亂放著蛇皮袋、廢紙箱和一些生活垃圾,屋內充滿霉味,墻皮剝落,地面滿是泥垢,機器布滿灰塵。
△生產(chǎn)假減肥藥的黑作坊
外人并不知道,這個臟亂環(huán)境中竟藏著一個黑作坊,生產(chǎn)宣稱“德國進口”、含有國家明令禁止的非法添加物西布曲明的假減肥藥,銷往全國20余省份。
2017年1月11日,蘇州警方在河北石家莊、江蘇徐州、蘇州三地同時收網(wǎng),一舉抓獲犯罪嫌疑人十余人,搗毀了假減肥藥的生產(chǎn)、包裝、銷售窩點,查扣“舒立輕”、“健之達”、“PRIMIUM美國燃脂素”等假減肥藥30000余盒,半成品原料1.5噸。
被抓時,犯罪嫌疑人正在制藥、發(fā)貨。
△警方現(xiàn)場查獲查扣“舒立輕”、“健之達”、“PRIMIUM美國燃脂素”等假減肥藥
蘇州食藥監(jiān)部門大批量抽檢發(fā)現(xiàn),這些所謂的進口減肥藥均是三無產(chǎn)品,為了能讓消費者達到減肥效果,大量添加西布曲明,認定為假藥。
蘇州市辦案警方指出,涉案人員反偵查能力極強,從生產(chǎn)、包裝到銷售,整個犯罪鏈條復雜,偵辦和線下打擊難度大,“打假需要社會共治,對制假售假應該加大打擊力度,全社會要像抓酒駕一樣打假。”
90后幕后老板遠程操控制售含違禁成分減肥藥
2016年10月,阿里巴巴平臺監(jiān)測到一款名為“舒立輕”的產(chǎn)品宣稱有減肥效果,經(jīng)抽檢,確認其中含有西布曲明,該線索轉交到公安部后被指定由蘇州警方偵辦。
警方查明,本案幕后老板吳凱(化名),1990年生,2013年大學畢業(yè)后曾在鐵路系統(tǒng)工作。自覺“這樣工作來錢太慢”,一年后在石家莊改做生意,后來與女友合伙開公司,銷售化妝品和成人用品。
2016年4月,通過女友的母親,吳凱結識46歲的江蘇徐州豐縣農民錢昆(化名)。錢昆在縣城開了個小飯店,經(jīng)營狀況一般。
“發(fā)現(xiàn)微信朋友圈很多人在做減肥藥生意,覺得是個賺錢的好項目,就拉著他決定干?!笨词厮械膮莿P表示,開始,他只是做轉手生意,買來成品的膠囊、外包裝、說明書,讓錢昆包裝好,轉賣下家。
沒過多久,吳凱意識到自己生產(chǎn)假藥才能獲得更高的利潤,最初考慮過開一家正規(guī)的藥廠,但一來沒資金二來怕競爭壓力大,索性在錢昆農村老家里開個黑作坊。
據(jù)吳凱本人供述和其手機上聊天記錄均顯示,他從匿名賣家處購買西布曲明和其他輔料和空膠囊殼,遙控指揮錢昆自行配比、生產(chǎn)膠囊,并找人制作包裝盒、說明書、防偽標識,讓他包裝成為減肥藥成品。隨后通過吳凱掌握的下游買家和經(jīng)銷商,銷往全國20余省。
“西布曲明”是中樞神經(jīng)食欲抑制劑,具有抑制食欲作用,可能引起高血壓、心率加快、厭食、肝功能異常等嚴重的副作用。2010年10月30日,國家食品藥品監(jiān)督管理局宣布國內停止生產(chǎn)、銷售和使用西布曲明制劑和原料藥。根據(jù)國家藥品管理法,國務院藥品監(jiān)督管理部門規(guī)定禁止使用的,按假藥論處。
加大劑量增強“藥效” 親自試藥就怕“吃死人”
2016年9月,吳凱出5萬元給錢昆買來膠囊機、混合機、拋光機、粉碎機,還買來做膠囊的原料,讓他關門生產(chǎn)“舒立輕”。為了提高藥效,吳凱讓錢昆逐步提高西布曲明的劑量,從最初的25毫克到40毫克,最后是50毫克。吳凱讓錢昆每次生產(chǎn)一批次就試吃一顆,直到出現(xiàn)口干口渴、無食欲等癥狀,再賣出去,“擔心加多了吃死人就麻煩?!?/P>
“他說正常是口干、肚脹就行,如果嘔吐就不行。有的人吃了之后會有頭皮發(fā)麻,失眠、想吐,如果想吐就是不能吃,會有過敏反應。基本上我自己都試一粒,告訴他效果,他說可以發(fā)貨才發(fā)?!痹诳词厮校X昆這樣說到。
△犯罪嫌疑人指認制造假藥窩點現(xiàn)場,每次生產(chǎn)完一批次藥品,他都要親自試藥
2016年年底到2017年年初的時候,吳凱和錢昆又生產(chǎn)了一款叫“百秀纖”的減肥藥。其實就是由錢昆把破損的“健之達”膠囊摳出來,裝進“百秀纖”的瓶子里,然后再包裝后進行銷售。
“這三種減肥藥都是他自己創(chuàng)造出來的名稱,說明書、防偽標記等都是他弄出來的,我知道這是不好的,他就說查到罰點款,會擋下來,我就想著賺錢,沒有多想其他后果,跟著他干了。”錢昆說。
這三種膠囊生產(chǎn)后,吳凱賣給下游經(jīng)銷商的價格分別是,“舒立輕”一瓶25元,“健之達”一盒35元,“百秀纖”一瓶52元。而吳凱給錢昆的工價是,“舒立輕”一瓶1元,“健之達”一盒五毛錢,百秀纖一瓶三毛錢。
假減肥藥利潤最高逾400%!甚至超過販毒!
32歲的王蓉(化名)剛開始只是減肥藥的消費者。2016年2月,王蓉開始幫人做減肥藥代購,發(fā)現(xiàn)朋友圈很多人在賣減肥藥,其中就包括吳凱。當年3月,吳凱主動向她提出可供貨,4月起雙方正式合作。
最初吳凱只提供“舒立輕”,合作量大后,進貨價從最早的68元一瓶降到了25元一瓶。王蓉轉手賣出去,根據(jù)量大價低的原則,從最初的130元降到了75元一瓶,利潤率從最早的91%暴漲至200%,平均一瓶可賺50到60元。2016年5月,吳凱又向王某推薦健之達,進貨38一瓶,賣120元左右,每瓶凈賺80余元,利潤率超過200%。
除了“舒立輕”,王蓉還銷售“健之達”、“OB蛋白膠囊”、“小紫”、“ USA小白”、“ USA小紅”、“小綠”,有的利潤率高達300%。除了“舒立輕”和“健之達”是吳凱獨自供貨,其余藥品分別是不同的供貨商。
王蓉也從未過問對方資質。她說,減肥藥圈子是一個江湖,“像我們銷售這些減肥藥的微商,平時也都有交流的,有的是英文名,有的是日文名,我都不知道正規(guī)翻譯名字是什么?!?/P>
△為迷惑消費者,犯罪嫌疑人購買了大量假“防偽”標簽,貼在假減肥藥上
“實在是不敢相信,減肥假藥的利潤超過販毒?!睖p肥假藥的暴利令警方也感到震驚。以“舒立輕”為例,王某從吳凱處購買,最低時價格25元,而其銷售價格高達130元/瓶,利潤超過400%。
眼看來錢快,王蓉把弟弟及弟媳、姐姐及姐夫也拉進來。王蓉統(tǒng)一進貨,按進貨價給親戚,由親戚自己通過微商推銷談價。王蓉向警方供述,銷售假減肥藥主要是通過微商,少部分通過淘寶。
2017年1月王蓉被抓當天,警方從其家中找到一萬余份已交易的快遞單。民警趙辰曦介紹,警方判定王蓉及家人不到一年的交易額超過300萬元。
警方呼吁:望各界聯(lián)合打假,像抓酒駕一樣打假
“大量微信、QQ溝通交易記錄被刪除,且未留下賬本,6位民警耗時一個多月,才核查出部分交易金額。”警方稱,犯罪嫌疑人實際銷售額遠高于目前所掌握的數(shù)據(jù),且王蓉只是吳凱的其中一名下線,整個案件涉案金額以千萬元計。
“但這也只是整個案件的冰山一角?”偵辦警方稱,涉案上下線鏈路錯綜復雜,銷售范圍涉及全國20多個省份。嫌疑人多使用匿名?假名,躲避了傳統(tǒng)的監(jiān)管渠道,要查清全部銷售網(wǎng)絡和額度難度極大,打擊假減肥藥形勢嚴峻。
警方認為,由于涉案人員作案手段隱蔽,反偵查能力極強,從生產(chǎn)到包裝到銷售整個犯罪鏈條復雜,偵辦和線下打擊難度大,需要社會各界、特別是企業(yè)聯(lián)合打假,對制假售假應該加大打擊力度,全社會要像抓酒駕一樣打假。